国宝盗案

　　第二天清晨，还在沉睡中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闹醒。

　　我按下了接听键，恹恹地说道：“喂。”

　　“佳亮，快过来，马上！”茂叔在那边显得很着急。

　　“什么事啊，这么急？”

　　“你过来就知道了，快点儿！”

　　我简单洗漱之后，火速赶到了古玩市场茂叔的店铺。

　　一推门，屋里除了茂叔之外，还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姑娘。

　　她梳着马尾辫，看年纪不过二十三岁左右，双颊通红，眼睛很大，目似秋水，虽然打扮一般，但也不失为一位美女。

　　我想应该就是茂叔所说的那位乡下来的姑娘了。

　　她见我进来，赶忙局促地站起身来，却低着头不敢看我，也不说话。

　　茂叔指了指我，一本正经地说道：

　　“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及的，我们古玩店的经理，张佳亮。”

　　一听这句话，我心里暗觉好笑。

　　茂叔的古玩店不足十五平米大小，从开业到现在一直是他一个人打理，我什么时候成了这儿的经理了？

　　但茂叔这么说，一定有他的安排，因此我也没有道破。

　　我面带微笑地走上前，主动伸手示好。

　　“你好。”

　　女人见我要握手，紧张地伸出手来。

　　“你......你好。”

　　这时，茂叔走到我跟前，笑着拍拍我的肩膀，给我介绍。

　　“这位女士叫沈晨雨，是从青龙县来的。来，大家都坐。”

　　说着他转身从柜台上拿来一个四尺多长的锦盒走到我跟前，打开盖子让我看。

　　我只看了一眼，便被吸引住了。

　　锦盒里用黄缎铺垫，一挂工艺非凡的朝珠静卧其中。

　　虽然我对古玩知之不多，但还是让人一看就知这挂朝珠绝非凡品。

　　尤其是朝珠上面那三颗东珠，莹莹耀眼，以明黄色绦编制穿过，似乎在向世人昭示着它们主人的尊贵地位。

　　茂叔看到我的表情，满意地合上盖子。

　　“这是沈小姐刚带过来的，请经理开个价儿吧。”

　　我抬眼看看茂叔，见他满脸堆笑地冲我点点头，我在心里不由暗暗咒骂。

　　“好你个老狐狸，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？”

　　忽然我灵机一动，转而去问沈晨雨。

　　“不知沈小姐出什么价位呢？”

　　沈晨雨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，有些忸怩，不知所措。

　　“我......我也不知道，要不你看着给。”

　　我和茂叔对望一眼，他暗暗给我打了一个手势，伸出手来亮出了一个食指和一个大拇指。

　　我心领神会。

　　“沈小姐，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，这样吧......”

　　我故意停了一下,像是在郑重思考，随后看向沈晨雨。

　　“八千，怎么样？”

　　沈晨雨听到价钱一怔，然后激动地说道：

　　“给我八千块钱吗？太好了，真是太好了！”

　　这时茂叔笑着接过话来。

　　“沈小姐，你好福气，遇到了我们经理。这要是换一家儿，说出大天儿去，也没人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啊！”

　　沈晨雨连连点头称谢。

　　茂叔又转过头来对我说：

　　“经理，店里没有这么多的现金，我现在去旁边的银行取一趟。你陪沈小姐聊会儿天。”

　　说完，便急匆匆出去了。

　　我倒了一杯水给沈晨雨，问道：

　　“沈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？”

　　她双手接过水杯，点头示意。

　　“我......我在对面的酒店当服务员。我们家有两亩地，我父亲在建筑队帮工，母亲平日就是下地做农活。我还有一个弟弟。”

　　还没等我问其他问题，沈晨雨便把家里情况都说了出来。

　　看来还真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啊。

　　我随口附和着。

　　“哦，那你弟弟一定是在上学了，他学习很好吧？”

　　听到我提到她弟弟，沈晨雨眼圈微红，虽然极力控制，但声音已经开始哽咽。

　　“他......他在北京的医院里。”

　　我微微一愣，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。

　　沈晨雨低着头，像是终于得到解脱，抽泣起来。

　　“他得的是白血病，要想治好的话，得花一大笔钱。为了给弟弟治病，家里把牲口、地都卖了，但还是不够。亲戚们嫌我们借的太多，也不肯借钱给我们。”

　　我听到这些，暗叹口气，心里也很酸楚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　　等沈晨雨缓过来后，我急忙转移话题，指向锦盒。

　　“对了，沈小姐，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
　　沈晨雨擦擦眼泪，说道：“我弟弟病后，村里的文大爷得知了情况，将这个送到我们家，说让我拿到城里，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
　　我心里明白了，原来这东西并不是沈晨雨的。

　　于是追问道：“这个文大爷......是什么人？”

　　“他是我们村的一个老寿星，听说他都有一百多岁了。文大爷人很好，最喜欢帮助人了。”

　　“那他还有没有这样的东西？”

　　沈晨雨摇摇头：“不知道。”

　　我还想问一些问题，却被一声“我回来了！”打断。

　　扭脸一看，茂叔意气风发地推门而进，将手里的纸袋子递到沈晨雨手里。

　　“一共是八千块钱，你数数。”

　　沈晨雨颤微微地从纸袋子里面拿出钱，十分仔细地数了起来。

　　在她数钱的同时，茂叔冲我挤眉弄眼。

　　我没什么心思看他，心中反倒是对沈晨雨提起的文大爷来了兴趣。

　　前后一共数了三遍，沈晨雨才放下心来，把钱放进包里，反复查看放好之后，抱紧包，与我俩道别便转身离去。

　　见沈晨雨走远，茂叔激动地直拍手。

　　“哈哈，哎呀，发财喽！”

　　他走到柜台前，打开锦盒，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出这挂朝珠。

　　贪婪的眼光欣赏着上面的每一个地方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位美女。

　　他不断兴奋的喊着。

　　“发财了，发财了！佳亮，你知道这挂朝珠能卖多少钱吗？”

　　我坐下来，翘起二郎腿，好奇的问道：“多少钱？”

　　“无价，无价啊！你来看，你看这上面有四颗东珠，都是上品！其余一百多颗珠子都是玛瑙，玛瑙啊！真是好东西啊！而且还是用明黄色绦搭配，这是皇上用过的东西，是御用之物啊！”

　　茂叔越说越激动，双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。

　　“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？”

　　茂叔听我这么一问，不禁侧过身来。

　　“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“我刚才问过沈晨雨了，她说他们村里有一位百岁老人，姓文，这挂朝珠就是文大爷给她的。”

　　我叹了一口气。

　　“是为了给她弟弟治病。”

　　“治病？”

　　茂叔放下朝珠。

　　“治什么病？”

　　“她弟弟得了白血病，现在住在了北京的一家医院。家里人为了治好孩子的病，牲口和地都卖了，还欠了一身的债。那个文大爷听说后，主动将这个东西送给了沈晨雨，并叮嘱她说来到城里会卖一个好价钱。”

　　茂叔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，他摸着下巴沉思许久，盯着我看。

　　“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　　我寻思了片刻，说道：“我想，咱们能不能再给沈晨雨一笔钱，顺便去看看那个文大爷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，还给她钱？”

　　听说要掏钱，茂叔就像狗被踩了尾巴一样，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一百八十度。

　　“茂叔，人家毕竟是有困难才卖这东西的。咱们把价格压这么低，这不是趁火打劫吗？”

　　茂叔不以为意，摇头辩解道：

　　“干咱们这行的本来就得心狠手黑，咱们愿意买，她愿意卖。周瑜打黄盖，一个愿打，一个愿挨，怪得了谁？说白了，有的时候咱们跟强盗没什么区别。”

　　“可是强盗也讲求‘盗亦有道’，我觉得咱们现在的做法还不如强盗呢！”我看着茂叔坚定地说。

　　茂叔见我态度如此坚决，想了一下，咬牙说道：

　　“好，就听你的，我再给沈晨雨两千，这是最高的了，再要我也没有了。”

　　“谢谢茂叔。”

　　“唉，你小子，就知道联合外人来欺负我！”

　　“对了，沈晨雨今天怎么来这儿了？”

　　“不知道，我今天刚开门她就站门口了，你给我的办法根本就没来得及用。”

　　我打趣道：“你看，我还给你省两千呢！”

　　“拉倒吧，你差点儿害我赔出两千五去！”

　　我暗暗忖道：“五百块钱，不用说是乡下，便是城里的人家也够几天开销了。可沈晨雨前天才来的，今天又来，看来她弟弟的病情不容乐观啊。”

　　茂叔收拾了一下店里的东西，像是想到了什么。

　　“对了，我只知道这个沈晨雨是青龙县人，家住哪里都不知道，咱们上赶着给她送钱，也未必能找到她啊。依我看，过两天我先去趟北京，那里大买主多，这挂朝珠还是趁早出手的好，省得夜长梦多！”

　　茂叔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，老是想着沈晨雨和那个文大爷。

　　茂叔推了推我。

　　“哎，跟你说话呢，你听见没啊？”

　　“啊，你说什么？”

　　“嘿，合着我说了半天，你一个字都没听啊。我是说过两天我去趟北京，把这挂朝珠出手。”

　　我缓缓的摇了摇头。

　　“我觉得这个事没必要这么着急，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沈晨雨。”

　　茂叔一阵奸笑。

　　“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姑娘了？”

　　我没搭话，认真给他分析。

　　“茂叔，你想啊。咱们只有通过沈晨雨才能找到文大爷，如果能找到文大爷，说不定就能找到更多的老物件。想发大财，就得舍得下本儿，你说呢？”

　　茂叔一拍大腿。

　　“嘿，还是你小子有招儿！你说吧，咱们该怎么办？”

　　我沉吟道：“如果我猜的没错，过不了几天，这个沈晨雨还会再来的。”

　　但我这次真猜错了，一转眼过了一星期，沈晨雨连面儿都没露。

　　茂叔这几天总拿这事来揶揄我，学着我的腔调。

　　“如果我猜的没错，过不了几天，这个沈晨雨还会再来的......”

　　可说归说，茂叔还是坐不住了。

　　“唉，连人影儿都没见着。我看也别等了，我现在就去买车票，明天就去北京。”

　　我不以为然。

　　“行，那你去吧！事先声明啊，万一到时候我见到了那个文大爷，他手里的货我可随便开价儿了！”

　　茂叔有苦难言。

　　“行，你小子真行！那就再等等吧！”

　　我盯着窗外，忽然见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店铺走出来。

　　我惊奇叫道：“沈晨雨！”

　　“哪儿呢？”

　　茂叔一听，一下子跳到门口，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已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人。